奇妙與恐懼
※作者:Evon



一、

〈女人的笑聲。〉



我的名字叫黃光景,是一間小牌靈異雜誌的採訪記者。三十八歲的男性,已結婚了三年,但仍膝下無子。

妻子小我十歲,是之前在同公司的總機小姐,她在職的時候我們其實沒有太多交集,反而是在她離職之後因緣際會我們才開始熱絡起來,最終,我在她的面前雙膝下跪、遞出了苦存一年積蓄才買來的求婚戒指。

這個戒指果真是幸運戒指,她點頭答應了。

婚後的生活,沒有外人想得那麼濃情密意,反而是意外地……「平淡」?我們平常在家裡很少閒聊,交談的內容不外乎「該輪誰打掃廁所?」、「幾點該倒垃圾?」、「晚飯是否回家吃?」等柴米油鹽話題,除此之外,不知為何,相比婚前的熱戀時期,婚後反而沒什麼多餘的話題好聊的感覺。

特別是,結婚約半年過後,我的家裡,妻子的家裡,紛紛都開始催促想要抱孫子或是外孫,但我與妻子都覺得,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因此直到現在都還是我們的二人生活。

妻子平常在家話並不多,其實最一開始認識她時,她就已經是十分安靜的女生。因此有一回,她曾經跟我提到,她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情,我十分訝異她會聊起這個話題。平常她其實很少會講自己過去的事情。

因為職業的關係,我擁有著不同於一般人的靈感體質……不,也不能這麼說。應該說正是因為有著靈感體質,才進入了靈異雜誌社的這一份工作。

有的時候我下了班,剛踏入家門,看著就如平時一樣盤坐在客廳的茶几前、手持抹布、擦著桌子,優雅恬靜的妻子,那一張始終沒有特別變化的表情,我偶爾會感覺到,在那一張面容的底下,似乎隱藏著一種……不像是來自於我妻子本人的意念,一種,說不上來的「意念」。

我感覺到,似乎有一股力量在跟隨著妻子,而且是十分不祥的力量。

這個意念是什麼?是從哪來的?想要做什麼?這讓我疑惑了許久。

在那一次,當妻子告訴我她小時候所發生的經歷之後,我才似乎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妻子大約七歲時候的事情,那一年的夏天,炎熱得很,妻子的父母都不在家,岳父外出上班,岳母當時前往住家附近買菜,家中、偌大的房子內,只留下幼小的妻子,年僅七歲程度的嬌小個子,坐立在餐桌旁,小手換著一個接一個五顏六色的蠟筆,在圖畫紙上開心地塗鴉。

夏天為了節約用電,屋內甚至也沒開燈。但白天光是外頭從窗口投射進來的光源就已足夠明亮。但整個屋內仍然顯得有一些陰沉。

「彩兒。」一道聽來年齡約在三十到四十的女人聲音,從廚房的隔牆傳來,呼喊著妻子的乳名。

年幼天真的妻子當時也沒有多想,只覺得是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在隔壁的房間叫著自己。

於是,小女孩嬌小的身子,從餐桌旁的高腳椅跳了下來,著地,手中還握著一支粉色的蠟筆,就蹦蹦跳跳地,十分開心地跑向隔壁─母親的房間。

在門扉牢牢關閉的房間前,小女孩突然停住了腳步。

奇怪……

因為她這時候突然注意到了……旁邊玄關的鞋櫃,一眼望去,母親平時專屬的拖鞋還整齊地擺放在那邊。在出門之前,母親是換上布鞋才出門的,那如果母親已經回來的話,照理說擺在那邊的會是外出用的布鞋才對。

妻子雖然當時年幼,心細與觀察入微的特質就已經十分明顯。

但是畢竟年紀還小,小女孩只是腦海浮現了這一疑問,湧現了一下子,也沒有再多探究下去。

「彩兒。」

正當小女孩疑惑的那短短幾秒片刻,面前門扉緊閉的房間,突然又傳來了女人的呼喊。

唰──

一瞬間,門扉突然被以極為劇烈的方式徹底打開。

小女孩一看,頓時呆若木雞。

只見,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張異常巨大的陌生東方女人面孔,慘白、面部毫無血色,整張臉大到填滿了整個七坪大的臥房。是的,就「只有一張臉」,「一顆頭」,沒有其他任何身體或四肢。因著比例的關係,女人的雙瞳也顯得十分巨大,光是一隻眼睛粗估就有當時年僅七歲的妻子身體的兩倍以上之大。

陌生女人的嘴唇十分鮮紅,露出的兩排牙齒呈現深邃的黝黑。

驚人巨大的陌生女人臉部,此時此刻,那一雙不懷好意的「大眼」,正瞪著身形嬌小而處於愣住狀態的小女孩。

「妳……是誰?」驚魂未甫的小女孩,抬著頭,注視著充滿臥房內的巨大女人面孔,一時之間,竟動彈不得。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巨大女人的面孔開始更加瞪大了注視著的雙瞳,開始發狂地大笑了起來。那笑聲異常響亮,又十分尖銳,彷彿隨時快要震破耳膜。

「呀啊啊啊啊─」一慌,小女孩終於克制不住內心此刻湧起的強烈恐懼,放聲尖叫─

當時故事說到這個段落,妻子就沒再多說下去。

那一次之後我有一些在意,事後曾經調查過妻子娘家以前的住處。據說,在那一棟房子,在妻子的娘家買下那一棟之前,更早以前的住戶,曾發生過有一名獨居的女性上班族,被強盜入侵殺害的事件。

這是否與妻子小時候的那一次恐怖經歷有關?也不得而知。

我看著此時此刻、現在,正一臉優雅恬靜,盤坐在地板上,手拿抹布擦拭著桌子的妻子﹝成人﹞,妻子的額頭上正浮現著一張陌生女人的小面孔,是的,從額頭上「浮現出來的」,就像個外露的腫瘤一樣。這張「面孔」正瞪著我看,「表情」是一種極為詭異的微笑,令我始終冒著冷汗。

而這一件事情,至今,我仍不敢告訴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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