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落

二、

考試的房間是一處矩形格局，兩側分別設置了桌椅，走道為劃分界線，右側有四位考生，左側則有三位。房間最前端的正中央，還有一張大型辦公桌，桌上擺了一個計時裝置，上頭紅色的數字呈現「歸零」狀態。辦公桌後方有一個大螢幕、呈現黑幕。天花板的各個角度都裝設了監視裝置，如此之嚴密，似乎連飛蚊都無法逃開監控。

監考人正站在眾目睽睽的走道中央，對著所有的應試者講解考試規則。

「我是監考人，我的名字叫『張宏』。」監考人─這位自稱叫「張宏」的男性表示。

「在座的各位，都是通過第一關初試的面談之後，來到這裡。但接下來，考驗的是各位的真正實力。我們不在乎各位過去有什麼樣的背景，這是一場淘汰賽，只有最後合格的人，才可以獲得聘約，當然，我們也會支付在面談階段時允諾的豐厚福利。」張宏說。

「有幾項規則請務必遵守，這是絕對原則，一旦違反任何一項，我們將從這邊的擴音設備廣播違紀者的名字與編號，取消應考資格、並請違紀者離開現場。這個房間四周都裝設了最新型的監視設備，足以瀏覽所有死角，我將會在螢幕後面的房間進行即時監控。這點請務必注意。」張宏繼續解釋。

「以下講述規定：第一，禁止離開這間房間。第二，禁止使用任何的通訊設備，手機、對講機、平板、計算機，全都不可以。第三，禁止對測試卷造成任何的破壞、摺痕、汙損。第四，考試時間計時六十分鐘，從我講解完畢、踏出這個房門的那一刻，計數器就會開始起算。時間一到，沒有通過測試者將立即淘汰。」張宏語畢，拿起手上端著的一張A4紙張，應該是應試者的名單。

「接下來我將進行最後確認性質的人員點名，有任何疑問請在此之前提出。」張宏觀望了一下，檯下的應試者一片寂靜，沒有人提出問題。

「開始點名。」張宏開始行走在各張應試桌中央的走道上，一邊看著名單、每走過一人、就呼喊名字。

「一號，張靜初小姐。」是一開始會客室的那位陌生女子，走道右側第一個位置﹝左側一則沒有設置座位﹞，確認在場。

「二號，梁伊凡先生。」張宏經過了我身邊，走道右側第二個位置，確認。

「三號，鞏月娥小姐。」張宏經過了寬帽婦人的身邊，走道左側第二個位置，確認﹝婦人此時已把帽子摘下、收起﹞。

「四號，陳宇強先生。」那位體型壯碩、留了鬍子，似乎三十歲上下的西裝男性，位置右側第三，確認。

「五號，李浩然先生。」消瘦、高挑，目測二十多歲的西裝男性，左側第三。

「六號，季和予小姐。」白色套裝、盤了髮髻、化了濃妝的三十歲女性，右側第四。

「七號，孟欣小姐。」深色套裝、搭白色襯衫、妝容略淡的二十歲女性，左側第四。

「最後確認：應考人數七人，實到人數七人。」

張宏一邊點名，一邊行走到房間最後端，止步，又走回了最前端的講桌位置，走到計時器的旁邊，按下右上側的紅色按鈕、啟動計時。

「祝各位應試順利。」張宏留下最後的話語，便走向門口，感應式自動門打開，他後腳跟著前腳踏出，離開了房間。自動門關上。

計時裝置上的紅色數字開始呈現「60」狀態，隨即切換成殘餘「59」分鐘，螢幕旁邊還有小紅字是秒數，並且開始一秒、一秒地倒數。

所有應試者皆戰戰兢兢地屏息以坐，各自開始翻起考卷評估狀況。我凝視著考卷，翻至有測試題目的那一面，只見上頭的黑體字只寫了短短的一行，問題是─「你為什麼會想來本公司」。

好普通、制式化的問題……這是我第一個念頭。我再觀望一下周圍的應試者，大家也都沒有動筆、只是盯著考卷，似乎也都覺得事有蹊俏。

這次的測試是第二階段，也就是最終階段，一般會出這種題目，原因不外乎有二：一是省下思考問題的時間與心思，直接讓受試者自由發揮；二是藉由受試者的回答，評估其人格特質，因為這沒有標準答案，受試者的回答可以透露出他的價值觀、事前做了多少功課。不過這兩項是僅就傳統的面試而言。

但這一次的測試如此慎重其事，儼然並不適用於這兩者狀況的其中之一。其他人恐怕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遲遲沒有動筆。換句話說……

當我思考到這裡的時候，似乎有一位應試者下定了決心，提起了原子筆。我看向有動作的那個方位……是右側第一個位置，一號應試者的那位小姐。

只見這位一號應試者─「張靜初」小姐，手提著筆，視線緊盯著考卷，十分緊張、深吸了一口氣。心一橫，開始在試卷上洋洋灑灑地書寫了起來。

其他考生注意到她的行動果決，稍微訝異了一下。監視攝影機拍攝到了張靜初小姐書寫的內容，下一秒，應考房間中傳來廣播擴音的聲音，是監考人─張宏的說話聲。

「一號應試者，請立即離席。」廣播說。

張靜初停住了書寫、瞪大了震驚的眼睛，一時還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一號應試者，請立即離席。」廣播又重複一次。

只見張靜初先是一陣錯愕，回過神之後，眼眶迸出淚水、心有不甘地趴在桌面上，大哭起來。

「請勿影響考場，請立即離開，否則將通知警衛。」廣播再次表示。

這下我終於確定了，我所想的果然沒錯。考卷上的問題……並非真正的考題。

剩下的考生人數還有……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