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莊怡潔與「前任」男朋友─楊思科,曾經交往了六個月左右,在剛熱戀的第二個月,兩人就毅然決定同居。楊思科在新竹任職於一家報社,一開始他們很享受在濃情密意,但楊思科的工作極為繁忙,經常一下班、回到家,就累得倒頭大睡,久而久之,莊怡潔感覺受到冷落。
起先,她曾向他抱怨,兩人也大吵過,但漸漸地,她開始也對於這段關係感到疲乏、索然無味。所以她開始跟身邊碰到的男性友人搞起曖昧,直到有一回,楊思科發現到了她的電腦上通信軟體的對話紀錄,勃然大怒,她也找到了藉口,搬離了那個家。爾後,她更是毅然決定上台北發展。
不過在二人分隔兩地之後,雖然起先有一段時間因為關係尷尬而停止了聯絡,莊怡潔也幾乎以為對方不會想再見到她了。但有一次,莊怡潔剛從專櫃下班,一回到家,就接到了一通熟悉的號碼來電。從此,他們重新開始聯繫,就像正常的朋友一樣,只是這種氛圍有些微妙。
在餐桌上,五位人士正聚集一堂,享用著滿桌的豐盛菜餚。愉快的聊天聲音此起彼落。
「聽說……你報社,最近有位女孩對你還不錯?」莊怡潔隨興地用指尖輕敲著桌面玩,端起高腳杯,視線擺放在注視著自己的楊思科,問。
「她叫溫布菈。」楊思科說。
「是新人,人挺好的。」楊思科笑了笑。
「你說想要談,就是要談這個?」莊怡潔喝了一口酒,將高腳杯擺放回桌面,又問。
「是啊……對,沒錯。」楊思科回。
「對了……我還遲遲沒跟妳說呢。生日快樂。」楊思科趕緊也端起酒杯,敬起對方。
「謝謝。」莊怡潔也高舉酒杯,微微地笑了笑示意。
另外一側,梁醫生則是正在跟胡氏兄妹談話。
「聽說你們是在健身俱樂部認識的?」梁醫生手中捧著碗,用湯匙舀湯,一邊問。
「小潔跟我都是那間健身俱樂部的白金會員。」胡雁坐在對面的位子,淡淡地回。
「我們常常見面,有許多共通點,所以我就邀她來我家吃飯。我哥也是因此跟她認識的。」胡雁表示。
「我常常告誡她們,現在的景氣不好、她們的收入也不多,平時要多省點。尤其小潔還有車貸、房租。不過偏偏兩個都勸不聽。」胡宇插話,表示。
「我上個禮拜才剛跟一個廠商碰過面,如果順利的話,可能會是一個商機。如何,你們有沒有興趣入股?」梁醫生話鋒一轉,沾染上了濃厚的業務氣息。
「怎麼感覺你的副業很多?」胡宇問。
「哈哈,當然有人幫我代為打理,我大部分是掛個名、擔任顧問的工作。」梁醫生解釋。
「那位廠商旗下有經營一間家具店,是一位幹練的大姊,叫『朱筱亞』。」梁醫生再喝了一口濃湯。
「『朱筱亞』……這名字,好像有在哪裡聽過?」莊怡潔在一旁聽了,似乎有些印象,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忽然,她恍然大悟。
「是……『十月』嗎?」莊怡潔瞪大了訝異的雙眼,從位子上站起身子。
「不好意思,我去個化妝室。」莊怡潔表示之後,便匆匆離席。
「小雁,妳的手機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臨行前,莊怡潔對著隔壁位子的胡雁,彎腰耳語,胡雁於是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她,莊怡潔表示感謝之後,便往化妝室的方向而去。
位在靠近化妝室、走廊轉角的某一處隱密位置,昏黃的日光燈之下,莊怡潔嬌小的身影,正站在那兒低頭、講著電話。
「這個是不可能的。」在桃園,自家的房間內,我將手機貼著耳朵,說。
「第一,我並沒有透露過我在桃園的住址。當初我應徵十月時,留的是租屋的住址,而當時我身分證上的住址也是舊的,在遷移戶籍之後,就改掉了。第二,『十月』家具店的老闆─所謂的『亞姊』,雖然本名的確是叫『朱筱亞』,不過她上個禮拜,那個時間點,才剛在社群網站上張貼人在雪梨的合照,直至今天早上都還在更新。雖然打卡地點是可以作假,不過亞姊的性格頗為趾高氣昂,分身帳號根本從來沒更新過,主帳號可能就更懶得玩花招了。」我口吻平淡地解釋。
「當然,我主要的社群帳號是封鎖十月的人的,我用的是分身帳號。」我補充。
「這麼說,你早就有考慮到這個可能性囉?」莊怡潔在電話中問。
「這是當然的,既然你可以用主要帳號與分身帳號當幌子,別人自然也可以,這也是很自然的想法吧?」我回。
「嗯。」莊怡潔聳聳肩。
「總之,我還是先提醒你,你再看著辦吧。」莊怡潔說。
「妳還特地打來通知我,謝謝妳。」我說。
「沒什麼,拜拜。」莊怡潔語畢,便掛掉了電話。
「那個人……並不是亞姊。」在自家的房間內,我放下了手機,坐在床邊,注視著久違、空曠的房間擺設,眼前的地板,正擺著敞開的行李箱,裡面裝的是一件件整理好、待取出的衣物。
台北,聚餐現場,眾人依舊交談聲音此起彼落。方才離席去打電話的莊怡潔,回來了自己的位子上。
「怎麼樣?」胡雁接過了莊怡潔遞回的手機之後,低聲地問起。
「我朋友很冷靜,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莊怡潔回。
「如果是這樣,那不是很好嗎?讓我們繼續為了小潔慶生吧!」胡雁語畢,舉起高腳杯、晃了晃杯中的液體,大喊,再度炒熱起氣氛。
聚餐差不多進行到了深夜十一點,因為幾乎所有的人都有喝酒,楊思科便提議叫了一部計程車,三位訪客共乘,而楊思科與莊怡潔的轎車,就暫時先停放在胡氏兄妹的住宅附近的收費停車場。
隔天一早,在莊怡潔的租屋處,窗口透入的陽光,明亮了整個房間。鬧鐘鈴鈴地響個不停,莊怡潔撥著凌亂的頭髮、睡眼惺忪,還殘留因為宿醉的頭嗡嗡作疼,她自床上坐起了身子、一手按掉了床頭櫃的鬧鐘。
她習慣性地拿起了也是擺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這回的收訊是正常的,她注意一看,從昨晚至今早,陸續已收到了十多封寄來、未讀取的通信軟件的文字訊息。
寄送而來的聯絡人署名,都是楊思科,她打開訊息的內容,寫的不外乎是要確認她到家了沒有?如到家,回個訊息、報平安之類的話語。
她淡淡地笑了笑,捧著手機,手指輸入手機按鍵、回了訊息,是一個「笑臉」的表情符號。對方尚未顯示「已讀」,可能是還在酩酊大睡。
她掀開棉被,正準備起身、盥洗之後,出門上班。才剛放下手機,突然就有一組陌生號碼來電。
「喂……」她一頭霧水地接起了電話,電話的那一頭,傳來的是一位正經八百的陌生男性的聲音。
「請問,是莊怡潔,莊小姐嗎?」陌生男性問。
「我是。請問您是哪裡?」莊怡潔回問。
「我這裡是刑事警察局某區分局。想請問,您是梁實秋、梁先生的員工,是嗎?」這位陌生男性,似乎貌似警察。
「是。怎麼了嗎?」莊怡潔再追問。
「梁先生涉及了多起詐欺、背信,還有幾件嚴重的謀殺案件,現今已被羈押到案,想請您來協助作證。」員警說明了來意。
「怎麼會?」莊怡潔聽了,瞪大了詫異的眼睛,十分驚訝。
「您認識一位綽號叫『陳海綿』的男子嗎?這位是受害者之一,如認識,希望也可以請您協助指認。」員警表示。
「不,我不認識。」莊怡潔回。
「我明天下午再過去一趟吧。」稍稍冷靜下來之後,莊怡潔表示。
「好的,謝謝您。」對方禮貌性地道謝之後,便掛掉了電話。
再度放下手機之後,莊怡潔先是愣了一會兒,便恢復冷靜地走回床舖旁邊,倒在鬆軟的棉被上,再伸手撥弄著散落的頭髮,宿醉之感還尚未揮散。
「看樣子……是不用再上班了。」她躺在床上,歪歪頭部,看了一眼鬧鐘上的時間,指著早晨的八點二十分。再看了看床頭櫃上的手機螢幕,通信軟件仍然沒有來自楊思科的任何動靜。估計他稍晚之後還是會回,也許中午以前,也許是工作結束之後,不過回的內容大概也是一些不痛不癢的文字。如真是如此,又似乎有些令人失落。
她明白接下來的日子,在情感上、工作上,都將面臨許多的挑戰,不過至少此時此刻,她想先宛如一名嗷嗷待哺的孩子一般地,捲縮在溫暖、誘人的棉被庇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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