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人與鄰人物語

第七章

—隱藏在黑暗中的真相。—



在市立警察局的宏偉建築,內部寬廣的辦公中心,一群警務人員來來往往,十分吵雜,現場充斥著辦公氛圍,一片兵荒馬亂。

「快通知弟兄,出動搜索了!」在其中一張的辦公座位,雷文警官朝向部屬呼喊。

「怎麼回事?」一名稍有年紀的男性制服警務人員詢問。

「出事了。」另外一名穿著西裝便衣的年輕同仁回答。

「可惡……電話的通話時間太短暫,來不及追蹤發話地點。這麼一來連該去哪裡搜索都不知道。」雷文警官不甘地說。

「是方小姐打來的?」男性制服警務人員又問。

「嗯。」雷文警官點點頭。

「既然急著尋找發話地點,又沒有線索。要不要試著委外協助尋找?」西裝便衣同仁突然提議。

「委外?」雷文警官不解。

「隔壁部門的呂警官,一直以來都有在與民間的偵探事務所合作。聽說效率口碑還不錯。我記得……是一間叫『大風堂』的餐館,表面是餐廳,實際上是偵探社。裡頭有一位號稱『主廚偵探』的女子,叫『神保甜奈』,似乎是台日混血兒,名號響亮,破案機率奇高。」西裝便衣同仁解釋。

「神保甜奈?」雷文警官又疑惑了一下。

「開什麼玩笑!如果警察都還要委託民間才可以辦案,那我們的面子往哪裡擺?」雷文警官隨即表示。

「是……」西裝便衣同仁只好放棄了這個提案。

有一名女性制服警務人員突然行走至辦公中心敞開的大門,敲了幾下門板,吸引了正在對話的雷文警官與一群男人的注意。

「雷文警官,有您的訪客。」女性制服警務人員表示。

「訪客?」雷文警官愣了一下。

在會客室,空曠的現場中央擺放著一張白色長形桌子,長桌的兩側備有座椅,雷文警官坐在其中一側,而另一側……則是坐立了一名波浪捲長髮、一身米白色的洋裝,十分氣質出眾的年輕女性。

「蘇語花……」雷文警官注視的對面座位的女子,口吻似乎熟絡地表示。

「好久不見了,雷文警官。」波浪捲長髮的女子─蘇語花,儀態優雅地坐立在座位上,與對面的雷文警官視線交會,但是面無表情,口吻十分冰冷。

「我知道那個孩子現在在哪裡。」蘇語花十分單刀直入地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什麼?」雷文警官愣了一下,一時之間還未會意過來。

「我透過攝影鏡頭看到的。」蘇語花見狀,又解釋。

「什麼意思?」雷文警官又追問。

「我使用駭客技術入侵了公寓的保全監視系統。」蘇語花說。

「妳真是亂來……」雷文警官似乎終於意會過來了對方的言下之意,不禁表示。

「拜託您,請救救那個孩子。」蘇語花的口吻仍是十分輕柔、冰冷,貌似沒有一絲起伏。但這一回,卻令人明顯感受到了……她的口吻與眼神,帶著一種情感,深鎖眉頭、面色凝重,那是一種懸著一顆心、充滿緊張與擔心的表情。

「果然……是這麼一回事嗎……」雷文見狀,似乎深切地明白到了對方此刻懇切的心情。

同一時分,在一間十分寬敞、沒有開燈,一片陰暗的倉庫,方形空間的四周設置著許多尊高大的鐵製置物高架。有些置物架的隔層空無一物,有些置物架上則擺放了一些工具箱。有些置物高架的底層空間,則是推放了一層層的厚紙板材質的封裝箱子。

只見,方瑀如以側趴的姿態,倒在冰冷的地板,兩隻手臂被繩索反綁在身後,兩隻腳部的關節也被繩索捆得緊緊地。在一片陰暗的倉庫中央,方瑀如激動地扭動著被綁住的身軀、嘗試踢著腳跟,想要掙脫綑綁,卻徒勞無功。

一陣渾厚的腳步聲音突然靠近,同時響起了口哨的旋律,方瑀如瞪大了驚訝的雙眼,下一秒,倉庫的門板被一個人扭轉門把、緩緩地推開─

一個貌似高大的人影,在黑暗中相貌隨著行走靠近,而逐漸清晰。

方瑀如倒在地板上,被綁著,注視著對方,表情瞠目結舌。

出現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張力揚。

「……力揚學長?」方瑀如驚呼。

「果然……你就是,犯人。」方瑀如回想起那個時候在樓梯間目擊到的犯人相貌,深鎖眉頭、五味雜陳。

「沒錯。」張力揚先是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倒在地板上、仍震驚不已的方瑀如。

「我就是彼岸花事件的,犯人。」張力揚表示,露出了一個十分意味深遠、帶有嘲諷性質的笑容。

「許宙新,姜子凌,王曉娟,全部,都是我殺死的。」張力揚冰冷地說。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方瑀如在錯愕之餘,情緒激動地詢問。

「為了懲罰忘恩負義的人。」張力揚說。

「妳也知道的吧?這個世界上,總是充滿了自私自利的愚蠢之人。那天,子凌以死威脅我要求復合,在激烈爭吵之下,我失手勒死了她。正好宙新平時總是喜歡對我冷言冷語,我看不順眼很久了。所以那天,我將子凌的屍體抱到了教學大樓的屋頂,看準了宙新剛好經過的時間,把屍體扔了下去。並且扔下了兩朵紅花石蒜。」

「至於王曉娟……隔壁班的,其實我跟她壓根不熟。只是,那一天,她竟然跑來敲詐我,說是看到了我害死子凌與宙新的過程。」張力揚在訴說緣由的時候,仍是面無表情。

「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情!我們不是朋友嗎?我、子凌、夏亭、宙新學長、力揚學長你,我們不是不久之前五個人才開開心心地搬入同一棟公寓,說好要彼此照應嗎?」方瑀如的情緒更加激動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殺害他們?你是不是被迫要幫什麼人啊?是不是有誰抓住了你的弱點?」方瑀如儼然一時之間還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

「不是的!」張力揚突然激動地否認。

「全部都是我一個人幹的。我沒有在幫誰。」張力揚再次強調。

方瑀如一聽,深鎖著眉頭,眼眶泛紅,更加仔細地注視著陰暗環境中,張力揚的表情。突然意識到了一件可能性。

「你是不是……在袒護什麼人?」方瑀如持續凝視著張力揚,質問。

張力揚聽了,只是眼神複雜、意味深遠,但仍舊是面無表情,一語不發。

在倉庫的外側,似乎是在外側空間的更外側位置,突然傳來了一陣宏亮的男人呼喊聲。

「我們是警察,屋子裡面的人請趕快開門!」

站立在倉庫的張力揚,一聽,轉頭看了外側的方向一眼,神情開始變得慌張。

下一秒,張力揚一陣驚慌模樣地趕緊從倉庫另一側的敞開的逃生門,奔跑而去,離開了現場。

外側傳來一陣開鎖聲,接著是開門聲,一群男人鬧哄哄的聲音,只見,一群穿著警務人員制服的人衝進了陰暗的倉庫,注意到了被綁在地板上的方瑀如。

同一時分,在空無一人的樓梯口,張力揚驚慌地快步奔跑下階梯,下了一個樓層又一個樓層,突然一陣倉促而眾多的腳步聲,數名穿著制服的警務人員從樓下朝上層追趕而來。張力揚見狀,只好又撤回朝向樓上跑,並且隨便打開了一個樓層的安全門,朝向走廊死命地狂奔。而身後,一群警務人員追趕了上來。

「站住!」那一群警務人員紛紛喝斥。

只見,張力揚不斷地朝向寬廣的開放式走廊的盡頭狂奔,遠方的另外一道安全門,突然被一股勁地推開,下一秒,又有另外一批警務人員衝出,張力揚面臨前後包抄。

一個又一個大男人警務人員撲向張力揚,張力揚被撲倒在地,仍然不斷地掙扎。

「放開我!快放開我!」張力揚歇斯底里地吼叫。

一群警務人員聚精會神地制伏著張力揚的四肢,深怕令他有機會逃脫。

雷文警官此時行走到了被制伏而趴倒在地板上的張力揚。

「結束了。」雷文警官俯視著張力揚,說。

戶外,天空,夜色入了深沉的漆黑。

市街上,有兩部巡邏車車頂閃爍著刺眼的紅色燈號。

兩名警務人員陪同著張力揚,張力揚的雙手被手銬銬住,警務人員一人一邊制伏著張力揚的左右胳膊,三人從公寓的一樓大門門口行走而出,將張力揚送往巡邏車的方向。

第二部的巡邏車上,方瑀如四肢的繩索已被解開,坐在後座的座椅,身上披著外套,一名女性警務人員正負責安撫方瑀如驚嚇的情緒。

有一名氣質高雅的波浪捲髮女性,蘇語花,正獨自一人站立在現場附近的一棵巨大榕樹的樹蔭之下,注視著鬧哄哄的現場,與坐在那一部巡邏車的後座,仍驚魂未定的方瑀如。

雷文警官跟著也從公寓的一樓門口行走而出,注意到了蘇語花,於是上前攀談。

「妳不去與她相認嗎?妳的妹妹。妳是注意到了彼岸花犯人的可疑行跡,發現對方搬入了那一棟高層公寓,為了就近保護她,同時蒐集證據,自己才也搬到那一棟公寓的吧。為了調查,妳還費盡心思地接近她身邊的友人,全部,都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雷文警官說。

蘇語花只是持續在遠處注視著眼前的方瑀如面容,向來面無表情的蘇語花,眼眶突然也不爭氣地開始泛紅。但是她馬上就轉過身子,試圖遮掩,並且準備離開。

「看著她平安無事,這也就足夠了。」蘇語花輕描淡寫地說,但是話語中,卻夾帶著濃濃的依戀。語畢,她就快步行走,離開現場。

雷文警官注視著蘇語花快步行走遠離的背影,心情也五味雜陳。

在第一部閃爍著紅色燈號的巡邏車,手腕銬著手銬的張力揚,被兩名警務人員半推半架地送上了巡邏車的後座。張力揚仍是試圖扭動身軀掙扎,但全然被警務人員壓制住。

雷文警官見狀,行走上前。

「好了,乖乖地安分一點吧。」雷文警官注視著張力揚,說。

「你就是接受過音樂療法的其中一人吧?具備深度暴力傾向的精神疾病患者。你殺害許宙新、姜子凌、王曉娟這三個人的理由,我可以充分了解。可是……你又為什麼要殺害戴聖亭與謝文萱這兩人?」雷文警官問。

「戴聖亭?謝文萱?他們是誰?」張力揚突然反問,一臉疑惑。

「什麼?」聽見這麼一句反問,雷文警官突然愣了一下。

「我殺死的只有三個人而已!那兩個人是誰,我不認識他們!」張力揚又開始掙扎、吼叫。但還是被穩穩地壓制住。

「你說什麼?」雷文警官突然恍然大悟。

「等等!原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嗎?你是看到了電視上的報導,開始學起了彼岸花犯人的手法。所以一開始的兩名死者,兇手並不是你。真正的彼岸花犯人……另有其人。」雷文警官持續注視著張力揚,言至此,語重心長。

「這個是……模仿犯嗎?」雷文警官擔憂地表示。

事件暫時告一段落。

數日之後,正午,天空一片蔚藍明亮。在這一棟高層公寓的十樓位置,其中一戶住宅的門板上的門牌註明著「一零零二室」。

室內的客廳,中央位置的矮桌上擺設了幾盤菜色、一鍋湯,兩個空碗,兩雙筷子,兩個裝了果汁的玻璃杯。

友人─吳夏亭正站立在廚房,手持一個空碗,打開煮好了白米飯、冒著蒸騰熱氣的白色電鍋的鍋蓋,忙著使用飯勺。

方瑀如則是坐立在矮桌旁邊的小沙發,與吳夏亭交談。

「謝謝妳沒有把我和教授的事情宣揚出去。」在廚房忙著的吳夏亭,有感而發地表示。

「不,這沒什麼。」方瑀如搖搖頭,笑了笑。

「不過真沒想到力揚學長會做出這種事情……妳的情緒,有平復一點了嗎?」吳夏亭又問。

「嗯。」方瑀如淡淡地回,但心情仍是五味雜陳。

「不如……我也搬來跟妳住吧!反正我現在住在妳的樓上,也是三天兩頭往妳這跑。不如就互相住在一起,有個照應?」吳夏亭突然興起這個念頭,興奮地建議。

「好呀。」對於閨蜜提出同住的建議,方瑀如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吳夏亭見對方也同意了,顯得十分開心,開始一邊使用飯勺裝飯,一邊吹起了口哨。

這個口哨是一首十分悠揚的旋律。

人正坐立在客廳沙發上的方瑀如,聽見了這一首旋律,感覺好像很耳熟。下一秒,突然回想起了什麼,瞪大雙眼、臉色一變。

前一段時日,從警察口中所聽見的話語,似乎又開始響徹在記憶。

「這是在市中心某一所醫院的特殊療程專用的旋律,是專門用來治療具有深度暴力傾向的精神疾病患者,令對方心裡可以獲得平靜的一種音樂療法。但是這種療法目前國內進行治療過的病患非常稀少,全國只有三個人。」

「我們試圖採用其他情報方式調查那三名接受過治療的患者,但是頂多只找得到其中一位。那一位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先生,長年定居在新加坡,近十年來都沒有回國紀錄。所以自然是被排除了嫌疑。」

越是回想到這一段話語,方瑀如瞬間沉下了臉色,深鎖起眉頭,表情呆滯了好一會,緩緩地轉過頭,膽顫心驚地,凝視起仍然站立在廚房、愉快地哼著口哨的吳夏亭。

只見,吳夏亭人站立在廚房,使用著飯勺,一手捧著空碗,面露微笑,口中持續哼著口哨,貌似心情十分愉快,眼神卻透出一陣令人不寒而慄的尖銳與深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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