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背後的真相》第一章－箴落

※作者：Evon

第一章

—嘉生國民小學的游泳池。—

在一棟建築的某一樓層，沒有開燈的走廊陰暗無光，高跟鞋踩踏地板的腳步聲，響徹著寧靜。一名體態瘦小、身著紫色套裝的年輕女性，儀態曼妙地緩慢步行，手中拿著一張稍後要播報的新聞稿紙，面色凝重。

在不知名的另一塊位置，轟隆轟隆的激烈聲音、伴隨高熱與光亮，熊熊烈火燃燒在一名人影的身形。人影的輪廓、身形逐漸變得焦黑。一個破舊的洋娃娃，躺在濃烈大火的旁邊，眼珠子逼真似地烏溜碩大。

時間拉到大火發生的若干小時之前。一隻纖細的手臂，持著鉛筆，激烈的手勢來回在筆記本上寫了滿滿的文字，「去死、去死、去死、去死……」，「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詛咒你……」，寫字的手勁越來越強，啪嚓一聲，鉛筆折斷了。疑似充滿憤怒的那隻手，將拇指壓在尖銳的筆尖上，啪搭，紅色的鮮血滴在寫了「遺書」二字的白色信封上、越滴越多。

同樣一尊破舊的洋娃娃躺在旁邊、眼珠子依舊逼真地碩大。

那隻手臂的主人，伸出了另外一隻手，食指沾了一些滴在信封上的血漬，在其中一張信紙上一筆一劃、寫出了「詛‧咒‧你」三個血紅文字。再寫第二張、再寫第三張……

時間再度拉回到現在。穿著紫色套裝的年輕女性，一人在辦公桌持著原子筆書寫新聞稿，寫到一半，筆芯突然斷了。原本就心神不寧的她，愣了一下，嘆了一口氣，索性放下原子筆，將資料整理好、從座位上起身。

辦公室開著明亮的燈光，其他的同仁都不在。女性─劉杉美，踏著高跟鞋、五味雜陳地走向播放後臺。

牆壁上的大圓時鐘指向了凌晨零時整。

「開播五分鐘前了喔！」一名女性同仁的聲音提醒。

在一間昏暗的後臺空間，充滿了許多精密的大型設備、無數不同角度的液晶螢幕切割畫面。兩名男性工作人員專注操控儀器，一旁的會議桌，一名西裝男性看著手中的資料，另一名男性正跟他討論。劉杉美則是一人坐在會議桌的另一端，繼續著方才尚未書寫完的新聞稿內容。

「開播五分鐘前了，請多指教。」一名忙碌的男性工作人員進來，表示。

「請多指教。」另一名男性同仁回。

時間再度拉到若干小時之前的大火。火勢越燒越旺，燒成了焦黑的人體、「碰」一聲地，倒在地板上，破舊的洋娃娃也被火勢波及而焦黑了一半，絕筆的信紙上依稀還殘留著強烈的恨意，字跡寫著「新聞不傳播事實」、「錯誤報導、謊言」……

現在的時間線。主播檯還空無一人，桌上擺了些資料與麥克風，附近架設著幾支攝影設備，一男一女工作人員正在忙碌於準備，「杉美！杉美進場了！」男性工作人員對著播放室呼叫。

劉杉美手持著資料，一邊行走，一邊進行最後的複習，整頓好心情、走向了主播檯。

鏡頭前，導播用手勢比出了播放倒數「五、四、三、二……」，新聞開播的音樂響起，鏡頭帶到了主播檯前端正就坐、女性主播劉杉美的五官，播放畫面上打出了節目名稱─「真相面對面」的字樣。

「晚上好。」鏡頭前，劉杉美主播以專業的口吻為節目開起了頭，「歡迎收看真相面對面。我是從今天開始擔任主播的劉杉美。」螢幕畫面同上打上了「劉杉美」的字樣。

「請各位多指教了。」劉杉美主播在鏡頭前鞠躬表示。「現在開始播放最初的新聞。」劉杉美主播語畢，螢幕畫面的右上角放上了第一則新聞的縮小畫面，畫面上是一間游泳池中心的大門柵欄。畫面下方打上了敘述文字，寫著「男性於廢校的泳池中死亡」。

劉杉美則是用專業的口吻口述著新聞內容，「昨夜凌晨，三名男子闖入嘉生小學校舍內，其中的一人，『張何利』先生墜入泳池身亡。」螢幕畫面上切換到了亡者的生前照片，是一名男性的面容，下方打上了身分字樣，「張何利」三字，與年齡。

劉杉美繼續播報，「屍體解剖的結果為體內含有酒精。警察認為張先生是失足落水，案件定性為意外身亡。」

螢幕畫面上，張何利先生生前的照片，濃眉大眼、還笑得十分燦爛……

「……」在一間日式料理店裡，男子─張何利才剛從恍神中回復過來，「啊？你剛剛說什麼嗎？」，張何利露出一臉疑問。

「蛤？」對面的一名男性友人開始抱怨，「又來啊？」

「抱歉。」張何利對於自己的心不在焉致歉，「只是最近耳邊一直聽到某種低語……雖然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

「這不是很不妙嗎？」男性友人─「趙亞」，回。

三男一女正在這間日式料理店的其中一張桌位，用餐、談話。

「會不會是幻聽？說不定是這裡的問題喔，小張。」另一名男性─「李恆」，指著腦袋，陶侃。

「煩死了……我還沒到那種年紀啦。」張何利一副身心俱疲地回，沒意願多回李恆的玩笑話。他迅速地用筷子往餐盤上夾了幾顆花生米，送入口中。

座位在張何利身旁的另一名女性友人，手端著已喝到剩下三分之一量的酒杯，看了看三人，表情淡然，似乎不打算參與這種探究原由的話題。「啊？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女性─「林雨」，看了一眼手錶，突然倉促起身、表示。

「現在就要回去了嗎？班長。」張何利訝異地歪頭，問著起身的林雨。

「妳以為是隔了多少年的重聚啊？」趙亞抱怨。

「不好意思啦，因為還有工作要做啊……真的不好意思，下次見吧。」林雨無辜地吐了吐舌頭，回。

三名男性目送著林雨離開日式料理店。

「現在的班長完全看不出當年大姐頭的樣子啊。」趙亞不禁有感而發，翻開了擺在桌上的國小畢業紀念冊，一本外層是紅色封套，寫著「嘉生國民小學」。

紀念冊的內頁，呈現了滿滿充斥了回憶的照片，許多同學稚嫩、天真無邪的玩樂笑容。趙亞指著其中一張，一名小女孩留著西瓜皮髮型、一臉酷樣，開心地說，「你看、你看，跟現在一比，班長以前還真是不愛笑啊。」，張何利與李恆見狀，也跟著贊同地哈哈大笑。

「啊咧？」趙亞原本看紀念冊的照片看到一半，突然面露疑惑，「這張，照片背後的這個是……」，他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問。

「啊……這個孩子……」李恆見狀，似乎勾起了某種回憶，也湊近了看。

照片畫面上，是一男兩女相互手勾著肩膀比「YA」，笑得很開心。但唯獨有一名也入鏡的女孩，很突兀地站在另一側的位置留影，面無表情。

「是小芝……」張何利也不禁湊近一點看，回憶起了這名同學，表示，「呂佩芝。」

「是死了對吧……」趙亞依稀還留有記憶，口吻有些沉重地回，「淹死的。」

張何利回憶起了當年對呂佩芝這名同學的印象。

呂佩芝大多時候都是一名面無表情、沒有太多情緒起伏的小女孩。他留著烏黑的長髮，穿著很樸素，隨身喜歡掛一個鑰匙圈大小的毛絨玩偶。他好像很少見過她笑，只有幾次。最後一次跟她有關的消息，是她被發現陳屍在學校的游泳池。

「明明是禁止的，但她還是在放學之後自己一個人擅自去游泳。」趙亞陳述。

張何利看著呂佩芝的照片，心情頗為沉重，「真是可憐啊。」他感嘆起生命的無常。

「記得那天還停課了對吧？」李恆似乎也有印象，說。

「對的、對的，鬧得很大。」趙亞回。

「啊！對了、對了。」趙亞突然念頭一轉，「等一下第二攤要去哪裡啊？去唱歌好了，如何？」

「唱歌啊？」李恆熱烈地舉雙手贊成，「要去的話，就趁早，那就走吧！」

「快走吧。」趙亞、李恆紛紛拎起了外套、從位子站起身，準備結帳，「你也快點啦。」

「也太突然了吧。」張何利有些無奈。

天色進入了黑夜，街道上顯得陰暗，只有路燈稍微有些光亮。在一處瓦磚圍牆上，掛著招牌寫著「嘉生國民小學」。正門口是一處柵欄，這所學校目前已進入了廢置狀態，所以不會有任何一位學生。

「這樣不太好吧。」張何利站在校門口，看著前腳剛爬上圍牆的趙亞，一副矯健的身手。「安啦、安啦，不會有事的啦！」李恆則是在背後火上加油、慫恿著。

「不是指這個啦……」張何利無奈地回。隨著趙亞爬進了校園，李恆接著第二個也矯健地翻越了圍牆、跳進校園。「試膽的話，現在會不會有點早？」張何利全然拿二位友人沒辦法。

「真是的……」張何利跟著也翻越了圍牆。「走吧。」

漆黑一片的深夜裡，在記憶中熟悉的校園環境，三人躡手躡腳地往目的地─已荒廢的游泳池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