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落

※作者：Evon

─小鈴─

這是我在某間小學任教時候，發生的故事。

當事人─王小姐，屏東市人

我的學校地處偏僻，學生人數不多，但大家的互動都十分地好，宛如家人一樣。比起大都市、學生人數密集的學校，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精神，專心在培養這些小可愛身上。我們唯一缺的─只是資源。

小鈴是一名患有亞斯柏格症的特殊孩子，在我進來任教的第一天，主任就特別叮囑我，要好好照顧她。她不善於與同年齡的小朋友溝通，偶爾，同學總會欺負她。雖然我知道他們沒有惡意，但我並不能放任這麼明顯的脫軌行為、不好好教育。所幸，他們的家長、這附近的住戶，還算是明事理的人，這讓我免去了不少原先預想會有的溝通隱憂。

我傷腦筋的還是小鈴。

她不擅表達，我有時會引導她，利用彩色筆在白紙上畫圖的方式，去猜測她的想法。印象中，有一種心理療法的原理也是如此。有一次，她畫了一棵很高、很高的樹，上面只有一隻麻雀，沒有樹葉、沒有其他動物，甚至沒畫任何背景。我用猜想的出發點，丟了幾項問題，才發現……原來她一直覺得很孤單，沒有人愛她，那隻麻雀，就是在指她自己。

說實話，我挺享受觀賞小鈴的塗鴉，她是個有繪畫天份的小女生，如可加以培養，我相信一定很有前途。我一直這麼相信著。直到了那一天……我無意之間撞見了，很驚人的事情。

這天，放學時間，我一如往常地在教室陪伴小鈴繪圖，更深的用意也是藉此為她惡補功課，令她能盡量趕上其他同年齡孩子的水平。

悉悉嗦嗦─

悉悉嗦嗦─

小鈴今天塗鴉得特別久，小手抓彩色筆的力量也特別用力，這令我擔心了起來。

「怎麼啦？是不是心裡有什麼事情？可以跟老師說喔，不要悶壞了。」

我原先只是想分擔孩子的困擾。

但小鈴並沒有理我，還是用著使勁的方式不斷塗鴉……不，與其說是不理我，比較像是四周環境的一切，在她而言，都如同空氣一般稀薄。

我並不死心。

「小鈴，這樣不行喔，妳不說，老師怎麼會知道妳碰到什麼困難了呢？」

她還是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真拿妳沒辦法。」

我嘆氣，很無奈地放棄詢問了。

到了傍晚，大約是六點左右吧，我看看手錶，時間也差不多了，平時這種時候，小鈴的媽媽就會來校門口接她，我總會親自帶著她，從教室走到門口，親眼看到她媽媽帶著她離開，才放心地下班。

今天也是。

我牽著小鈴的小手，走在往校門口的路途上，小鈴剛剛一直都不理我，但現在，卻突然開口了。

「……老師。」

這讓我有些訝異。

「怎麼啦？小鈴。」

我關心地問。

「為什麼……剛剛在教室裡，那位阿姨，要在天花板上一直爬？」

我一時之間愣住，無言以對。

轉頭看往教室的方向，透過窗戶看去，教室裡非常的空曠，只有排著整齊的課桌椅，但……一個人影也沒有。

小鈴到底看到了什麼？

還是不過只是小孩子童言童語的幻想？

我一點都沒有頭緒。

但是在隔天，小鈴就再也沒有來上學了。

我試過一切想得到的方法去尋找，校方也第一時間報了案，卻毫無頭緒。小鈴……甚至連同小鈴的家人，好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人再見過他們。也不確定他們是否已離開了屏東。

事隔多年，現在，我在擔任遊戲產業。但回想起那段任教的日子，我始終想不明白，那天在教室，小鈴口口聲聲看到的那位「阿姨」，到底是？

如果那個時候，我轉頭過去，看天花板……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