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落

第五章

《奏鳴曲，離間。》

工作至今，已經快要屆滿一個月了。

這天，可娣一如往常地在學校沒有排定課程的空堂日，去上早班，但是一踏入店裡，卻隨即意識到……今天的氣氛，好像變得不太一樣？

只見站全天班的Sonata與Harmony雙雙在櫃檯，Sonata自顧自地使用筆記型電腦，一向冷漠，這倒不足為奇，但從她一進店裡，Harmony就以一種惡狠狠的目光瞪了她一眼。

是怎麼了嗎？昨天她們兩人還有說有笑地，聊得很開心的……

她一臉疑惑。

「早……早啊。」

她還是試著跟Harmony微笑打招呼，但聲調顯得有點小心了。

只見Harmony非但故意不應答她，甚至把她當空氣似的，明明跟她四目相交，卻絲毫不理她。

這麼強烈的不友善讓她有些生氣了……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我又沒得罪她什麼……可娣的內心不禁冒出這樣的想法，但是當然，她不敢說出口。

從這時候開始，這天工作的氣氛，一直都很怪。

下午，Sonata接了一位客人，介紹商品講得天花亂墜，但該名客人最後還是決定先考慮看看，客人離去之後，Sonata馬上就收起了客套的笑臉，把可娣叫來面前問：「妳說說，我剛剛介紹的好不好？」

「我覺得……沒有什麼好不好吧，銷售的方式每個人都不同，妳剛剛把石英錶的優點都充分讓那位小姐了解了，既然她還是決定考慮，那就再把焦點放在下一位客人。」

可娣回說，這是她第一時間反應的真實想法。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怎麼會有無所謂呢？」

Sonata突然用極度冷嘲熱諷的方式，兇起可娣。

可娣先是一陣錯愕，突然明白，Sonata是在把自己沒有成交的氣，發在她身上。

於是乎，這個早班，就在Harmony的敵視，與Sonata陸陸續續又使用各種理由找她麻煩的情況之下……挺到了結束的時間。

這一天的班次，似乎顯得特別漫長。

當可娣終於要下班，踏出店面外的時候……恰巧，碰到了正要前來上晚班的另一位同事─Symphony，可娣正要打招呼，Symphony卻一看到她，就把頭部側過一邊，眼神充滿的是滿滿的不屑。

可娣深鎖起了眉頭，內心再度受到打擊，雖然不明所以然，但仍然堅守著男朋友的叮嚀：沒搞清楚狀況的時候，絕對要沉默。

她只好抱著滿腹的委屈下班。

回家的路途上。

她並沒有馬上去搭乘地鐵，而是繞到了平時回家的路線，必定會經過的一處公園，隨意找了一張長凳稍作歇息。

她對於今日的事情始終耿耿於懷。

她有做錯了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嗎？

正當她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Bizarre love triangle」依舊清晰嘹喨，拿起一看，是Skadi’s Secret的女性老闆─「Miss Concerto」打來的。

「老闆？她是要跟我說什麼……」

她很緊張地注視著手機螢幕，深吸了一口氣，接了起來。

「可娣，我是Concerto。」

電話中的老闆的聲音，一道婦女的聲音，聽起來很倉促。

「我要問妳一點事情，妳一定要老實地跟我說。」

「我要問妳，妳這個月的某幾天，是上什麼班？我給妳日期……」

接著老闆一一唸了她要問的是哪幾個日子，可娣先是一頭霧水，覺得為什麼要問這個？但還是一一照實回答。

「好，我現在告訴妳，我為什麼要問妳這個。」

老闆似乎也猜到了，主動提起。

「我懷疑妳們的店長─Sonata，假造班表，公司現在在查，Sonata騙了公司很多事情，我們公司不可以有這種人！我決定只讓她做到月底，另外兩位小姐跟她的感情很好，會幫她掩飾，只有妳是新來的，也比較老實。」

緊接著，老闆劈哩啪啦地說了很多公司的八卦內幕，言語之中，似乎也有幾分意味是在藉著這個機會抱怨。

掛上電話後，她終於明白，今天是怎麼回事了。

Sonata為了實際上少上班，又要符合公司規定，偶爾掩護另外二位同事，檯面上班表的時數較多，但實則時數上得少，而班表只是排來給公司看的，至於這中間會無故多出的時間空檔，則通通丟給了可娣的班次。

當然，在檯面的班表上，可娣根本就沒有增班……等於這多出來的時數，可娣這個新人無故做了白工。而Sonata則是藉由假造班表而浮報了工資。

而Sonata為了要合理化，把時數都丟給可娣，便捏造理由讓Harmony與Symphony相信是可娣的工作態度大有問題，至於Sonata捏造了什麼理由，就無從得知。

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

可娣豁然開朗之後，卻隨即夾帶著強烈的怒氣，她氣的倒還不是Sonata讓她多做白工，而是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對方的替死鬼，以後上班，還都得要承受同事們的異樣眼光……而她，明明什麼都沒做。

「在社會上生活……真的好累。」

她氣完之後，反而只剩下滿滿的無奈，側過身躺在了公園的長凳上，發懶地注視起一望無際的藍天。

今日的天空風景，顯得無趣了一些，叫人心寒了一些，連一朵白雲都看不見。

Bizarre love triangle的旋律再度響起。

她這次看也沒看是誰，便接起了手機。

「喂。」

「Aria……」

聽到話筒那一頭的說話內容，她突然瞪大眼珠子，自長凳上坐起了身子，整個人精神都來了。

「你要來看我？」

她欣喜若狂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