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
※作者:Evon § 柳蒔

第一幕

—墮落的節奏。—



指縫間燃燒的紅光,清晰地亮在黑暗中,像他的神智。

清晨時分,只剩餘窗外流動的車聲,響在靜默偌大的空蕩,說明這城市的一夜熱鬧後的疲倦。

煙發揮不了它的作用,安撫不了他微顫的指,平靜不了躁鬱的心跳,他剛剛到底做了什麼……

心音噪動,難受的闔眼睜眼,紓不開的眉頭,鎖上死結。將手中的煙扔向開啟的窗,試圖把感覺跟著丟出一些,卻徒勞無功。他挫敗地一頭埋進雙手中,攀升的雙手與髮絲纏繞糾結一起,低咒一聲,他張開佈滿血絲的眼,瞪著身旁床上雪白的女子。

她睜著無神的大眼,偏著頭,沒有焦距的凝視,卻給他一種怨忿的冷冽感。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只是一場普通的一夜情;他只是以為稍許凌虐能給予彼此更多快感;他只是曾聽說,人在壓迫下肌肉會緊繃收縮;他以為她的掙扎只是興奮的表現;他以為不會有問題,一昧沉醉在情慾中……這些只是、以為,都成了錯誤的動機。

他殺了人。

乍響的門鈴,驚嚇懊惱中的他,不安地眼神在她與門扉間來回,沒在屋內擺飾多餘的家具,連帶缺乏間格的牆,僅以一扇屏風區隔臥室與廳堂的空間,他扯來被單,將她蓋上,掩上眼,闔上嘴,擺出睡著的模樣,略定心情,取來一條浴巾圍在腰間,前去應門。

催命似的鈴聲不停歇,在他眉間增添縐痕。

門扉啟開的剎那,天亮了。

只是一場惡夢。

抬手按下關閉鍵,夢裡催命般的鈴聲,是現實的鬧鐘聲。

微醒地坐起,呆了一會,偏頭看向身邊的女子,輕顫的手探向她的鼻間,還好,還有呼吸。

那只是一場惡夢,他沒有誤殺人。

冷靜地鎮下心緒,他翻身下床走入浴間,梳洗一番。

出來後,那女子穿著他襯衫的身影,在廚房裡穿梭,他換上整潔的服裝,打上領帶,打理好的同時,她嬌柔的聲音同時傳來,喚著他去吃早點。

她是他的未婚妻,婚期未定,不過那是遲早的事情,偶爾她會在他這邊過夜,雖然他偶有打野食的行為,不過他總是很小心。

「阿孟,你快來不及了!」她催促著。

如同平常她以往在這過夜的模式,他吃完她準備的早餐,她為他的儀容整理一下,和他在門口吻別,像對新婚不久的夫妻,之後她會幫他家裡做一番整理打掃才離去。

他姓左,白堊紀的堊,孟子的孟,親人朋友們都叫他阿孟或小孟,年二十六,目前在某間公司裡任職襄理,前程似錦,有個完美的未婚妻,可謂事業愛情兩得意。但應該滿足的他,卻總覺得太順遂,缺乏刺激感。

今夜,和未婚妻無約的他,在朋友邀約下,一同到PUB飲酒,經歷早上的惡夢以及一天公事的忙碌,他也想好好慰勞自己。

昏暗的燈光,鼓譟的音樂,肆動的身軀,都市男女隱藏不了的渴望,同樣寂寞的靈魂尋求著暫時的容身處。

紅衣的她,在他進入PUB一雙眼就盯著他不放,昏暗中看不清楚,可是敏感的他,察覺到她的熱烈注視。

他不動聲色的和朋友嘻罵,等候她的行動。

她款款向他走來,艷麗的容貌,姣好的身材,越接近越是清晰,身邊的朋友個個用著期望的眼光,就盼自己是她的目標。

當她走到他們的桌邊,朝他伸出手時,他同時感覺到同事們投射來的憤慨。

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允諾今晚酒錢算他的,適時的做做人情、拉攏,維繫人際關係。

她誘惑地牽著他的手,入了舞池。

隨著音樂擺動,挑逗的肢體語言,曖昧的氣息肆捲他和她,忽然轉為慢舞的歌曲,讓他得以摟近她因快舞發熱的身軀,他貼近她的耳廓,如呼氣般低問:「還未請問小姐的名字?」

「我叫琰。琰,一種璧玉上的美麗的色彩。」她定定的看著他,唇邊帶著媚人的弧度。「一種……誘惑人心,又讓人捉不住的色彩。」

「喔?」他挑挑眉,不以為然的收緊在她腰間的手,讓兩人更親近。「既然捉不住,把這塊璧玉留住不就得了,璧玉的主人就能一直擁有琰。」

「那你想當那塊璧玉的主人?!」琰飽含興味詢問。

他不語。

「如果我想當你的琰呢?想當你這一輩子的琰。」

她嬌笑的臉龐偎在胸前,迷得他脫口應允。

這夜,越來越沉迷,墮落的節奏才剛剛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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