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祖母的喪禮。〉
我所就職的靈異雜誌社,有一位可靠的女性同僚,名叫翁香瑩,年紀頗輕,在公司的資歷卻已有三年多,工作能力頗強,時常可以挖掘到好的題材,人也好相處。一次中午休息時間,幾名同仁相約在附近的飯館聚餐,閒聊之餘,翁香瑩提起了她最近的一件不可思議的經歷。
在一個月前,總是很疼愛她的祖母,因罹患癌症而過世。
愛著祖母的翁香瑩,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在舉辦喪禮的過程中,供奉著香灰的遺照桌檯前,幾名親戚按著習俗輪流守夜。
在屆滿百日之後不久的某一晚,翁香瑩在已設置好靈位的那個房間,鋪了枕頭與棉被、打了地舖準備就寢。
睡在那個房間,她能感到自己彷彿就像還與去世的祖母在一起一樣。
已熄燈的昏暗房間內,四周是書桌與櫃子、雜物等擺設,還有供奉靈位的桌子,她的地舖鋪在房間正中央,窩在柔軟的被窩裡,正香甜地睡著。
啪、啪!
房間的外頭連接的是走廊,走廊有著透明的對外窗,懸掛著大片窗簾,窗戶平時是關上並且鎖緊的。
啪、啪!
原本睡得香甜的她,被拍打窗戶的聲音所吵醒,揉了揉眼睛。
最近,每天深夜都聽得到這個聲音。
剛開始只是害怕,不予理會。但久了,就漸漸想知道原因。
她先是把頭埋進柔軟的被窩中,原本還並未打算起床察看。
啪、啪!
拍打的聲響仍在持續。
側睡在被窩中的她,再揉了揉眼睛,撇頭看向那聲音來源的方向,透過僅僅的一道房門隔閡,那一側的走廊上,所傳來的聲響。
內心掙扎了一會,她終於爬起身,離開被窩,身上還穿著成套的米色睡衣,烏黑長髮因睡姿還有些毛躁,她下定決心一探究竟。
啪、啪!
緩緩打開了房門,門外就是走廊的位置,走廊上也是一片熄燈狀態下的昏暗。拍打窗戶的聲響仍在持續,清脆而響亮。
啪、啪!
翁香瑩還穿著睡衣,躡手躡腳地從和室的房間中爬行而出,小心翼翼地爬到了走廊對外窗的窗簾位置。淺綠色的布質大片窗簾平時是覆蓋著窗戶的狀態。
她利用窗簾作為掩護,緩緩地試著撥開窗簾的一角,透過關閉著的透明對外窗,從屋內往屋外的方向看去─
只見,在室外遠方的一處草叢中,站立著一個婦女身影。對方穿著一身白色的喪服,一頭凌亂的白髮,姿勢有些駝背,一片漆黑的戶外之下看不清楚面貌,但從身形姿勢來看可以確定是一名女性老人。
而對方此刻正面向著屋內翁香瑩的位置凝視,彷彿也正透過玻璃窗看著自己。
見狀,翁香瑩不禁喉嚨吞嚥了一口口水。
「……奶奶?」
第一個念頭,她就意識到或許是過世的祖母。
只見,窗外遠處的那一名站立著的老婦人,開始挪動腳步,緩緩地,朝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人過世之後……就會變成那樣嗎?」注目著眼前祖母的鬼魂,翁香瑩並未感到害怕,或許是因為是親人,與祖母生前感情也很好,翁香瑩只是湧起了這個好奇念頭。
戶外遠處,黑夜之下,一身白色喪服的老婦仍持續行走而來,姿態十分緩慢。隨著越漸靠近這裡,老婦的面孔也漸漸變得可以辨識─
一剎那,翁香瑩注目著對方的視線變得恐懼,表情從原本的安心轉為蒼白。
「不……那不是奶奶!」在終於看清楚了對方那一張陌生面孔之後,強烈的恐懼感襲上她的內心。
只見,同一時分,往此處移動的白衣老婦,速度不知何時變得越漸加快。
一個不留神,轉眼間,「磅」地一聲巨響!陌生老婦伸出雙手手掌,筆直地撞上了玻璃窗戶─
此時此刻,翁香瑩與陌生老婦的臉,只隔著僅僅的一道玻璃窗戶,彼此的視線四目相交。
翁香瑩此刻的表情充滿著驚恐,喘著大氣、渾身發抖。
呈現在眼前的,是陌生老婦那一張充滿了皺紋與七孔流血的臉,正轉動著一雙碩大的眼珠子,張著無牙的血盆大口,兩手使勁推著玻璃窗戶,似乎試圖想要進來屋內。
翁香瑩一時之間嚇得跌坐在地。
下一秒,從身後的房間內,突然伸出了一雙枯瘦的手臂,抓住了翁香瑩的兩肩,再下一刻,那一雙枯瘦的手臂,卻孔武有力地一把把翁香瑩整個人拉回了房間內,房門在同一時間應聲關上。
「呀啊─」翁香瑩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摔回了已打好的柔軟地舖。
仍驚魂未定的她,慌亂地環顧四周,整個昏暗的房內,除了她,沒有其他任何人影蹤跡。
她仍喘著大氣。
「沒事的……快睡吧。」一道聲音聽來十分年邁的女性嗓子,突然以一種慈祥的口吻,熟悉的口吻,充滿在整個房間中,僅僅是一閃而過的一段話語。
她跌坐在地舖,發抖地抱著雙膝,情緒還處於驚嚇而無法冷靜的狀態。
只聽見走廊外頭再傳來了「磅」的一聲巨響!又嚇了她一跳,接下來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走廊外頭已不再有任何動靜。
自從那次以後,拍打窗戶的聲音就消失了。
據翁香瑩事後回憶的說法,那一晚,是祖母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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