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von
清晨七點四十分。
我靠在床邊枕著厚度無法令我有舒適感的枕頭,把筆記型電腦擺在膝蓋上敲打著文字,一如以往一樣……一樣地沒有新意。
我身旁躺了一個人。
一個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人。
我喜歡寫寫東西。
不光因為它是我的工作。
而是因為它可以讓我忘了我是誰。
即使我還是知道在八點三十分以前我必須趕快騎一個多鐘頭的車去公司,然後向公司的老大解釋我為什麼又遲到一次的理由。
而這個時候我相信那位公司的大紅人一定還在睡。
時間差不多了。
該起來了。
我身旁的人表情彷彿這麼告訴我,雖然她沒有說話。
我是起來了,不知道是哪來的衝勁掩蓋了身體所充滿的慵懶,應該是一種基於理性出發的意念,不過我很心不甘情不願。
我從丟在滿地凌亂的衣服中找到了我的拖鞋,今天好像有點冷,所以我加了件薄外套。
我關掉了電暖器。
因為我還知道人不在的時候隨手關掉比較安全,我還是有一點憂患意識的。
刷牙。
洗手。
把水裝滿臉盆,把洗面乳沾了水所搓出來的泡沫往臉上抹,然後再沖掉。
用毛巾擦乾臉,順道洗一洗毛巾。
每天早上都是這樣。
我想大部分的人也是這樣……差別只在於女生多了一道上防曬乳,擦擦粉底液,刷刷睫毛膏之類的動作。
其實我發現我擁有很多。
至少我不用為了大環境的景氣不好而擔心被放無薪假,當公司裡的每個三八都在為情所苦的時候,我卻不需要擠進曠男怨女的行列。
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所以也無所謂有沒有個幸福的家庭……不過他們在世的時候對我很好。
我不愁吃,不愁穿,有個維持已久的宗教信仰。
我好像是應該知足了。
我坐在了化妝鏡的前面。
微微地把頭斜傾令那個捏在手中的空心大圓耳環別對耳洞的位置,再別好另一個,我的手始終抖得厲害,我想是感冒的後遺症。
我總是覺得有一股燥熱感充滿了胸口與喉嚨,雖然已經沒有像昨晚那樣像發羊癲瘋似的全身劇烈地抖,燒到四十一度,卻還是顯得虛弱無力。
我的文字好像也在不知不覺中生硬了起來。
我喜歡利用些微的空檔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就像我明知道等一下就要上班,我時間沒有很多,卻還是一邊隨便吃著昨晚沒吃完的洋芋片當早餐,一邊回到了電腦前面敲敲打打。
所以我開始逛起別人的網誌。
有些人我認識他,有些人我不認識他,認識的人我會看了看他又新增了什麼文章,不認識的人我則是看有沒有能引起我興趣的文章。
這通常足夠我消磨掉一整天的時間。
也許我應該學一學Yesman那樣,多去嘗試一點平常不敢做的事情,這樣就不會老是在覺得生活一成不變、沒有目標。
我應該嗎?
我不會拋下妳的。
我對著躺在我床上的那個人說。
早上八點二十三分。
我吃掉了最後一塊洋芋片。
我的電話突然響起,我知道是誰,還會有誰,不就是前幾天在路上碰到的那位舌燦蓮花的直銷商,我真後悔為什麼白痴白痴地就留了真實電話。
會打給我的永遠不會是關心我過得好不好,問問我最近有沒有什麼困難,只會是這一期的稿子趕出來了沒有?您有沒有意願參加參加本公司的說明會?
真是夠了。
我好想擺脫掉一切,這一成不變得令人發膩的一切。
我想偶爾脫點序做些別人平常認為我不會做的事情……像是在速食店點點滷肉飯之類的白痴舉動,或是躺在男朋友的膝蓋上睡到自然醒都不用去擔心上班遲到。
對了。
你已經不在了。
你跟你的老婆過得好嗎?
蜜月一定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吧?
時間到了。
我該上班了。
我穿上OL套裝,把頭髮綁好,站了起來看著我床上的那個人,她還是睡得很甜、很甜……甜得嘴唇白到像塗了唇蜜一樣。
她就跟我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我就這樣像發呆一樣地看著她、看著她,看著看著我覺得我的臉頰變得好熱好濕……剛畫好的眼妝為什麼可以花得這麼快?
我摸了摸她發燙的額頭。
我好想重新開始。
可是……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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