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只為妳而作,最後一次的愛心蓋飯。─
在一棟民宅,廚房,男子─蔣無苦站在流理檯烹飪,飯匙將冒著熱騰騰煙霧的白飯盛到了白色的陶瓷盤子上,再鋪上帶著潤紅與彈性的一片片鮪魚,「完成了!」他看著費盡千辛萬苦而成形的料理,笑了笑。
在一間掛滿女性衣物的閨房,一男一女正面對面、盤坐在榻榻米,相隔著一張矮桌子,女子─神保甜奈,穿著一身睡衣、不時掩口咳嗽,肩膀還披著禦寒的薄外套。
桌面上擺放著一盤熱騰騰的鮪魚蓋飯,神保甜奈手握拳掩著口、目光凝視著料理上紅潤的鮪魚肉片,眨了眨眼,再疑惑地看了看男子─蔣無苦。
「我試著買了食譜,照著步驟去做。當然,我的手藝可能不如妳,但還是希望會合妳的胃口。」蔣無苦搔了搔頭、傻笑地表示。
「你失敗了很多次吧?」神保甜奈瞇了瞇眼睛,伸出纖細的右手握住他的左手手掌,看著手掌掌紋的部分貼了兩張顯眼的OK繃,推測是料理時不慎受到的刀傷。
蔣無苦感受著她此刻突然握住自己手掌的手心溫度,臉頰不禁一陣羞澀。「不……這沒什麼。」他趕緊將手臂縮回,表示。
她凝視了一會他羞紅的臉龐,沒多說什麼,表情意味深遠。
她伸出右手取起筷子、夾了一塊陶瓷盤子中的鮪魚,另一手將左側黝黑長髮撥弄至耳後,以防止髮絲垂下,微微低頭,將鮪魚片送入口中,咀嚼了起來。
「還……可以嗎?」蔣無苦注視著她咀嚼鮪魚片的清秀臉龐,瞪大了眼珠子、十分緊張地問。
神保甜奈將食物吞嚥喉嚨之後,笑了笑。
這一笑,蔣無苦這才驚覺過來:自己怎麼問了這個笨問題?她不是正因著生病失去了味覺嗎?那怎麼還會吃得出來料理的味道如何?
「我聽說……這道料理,是當初妳失戀時的第一道啟蒙料理。」蔣無苦又支支吾吾地說。
這麼一句話,令正咀嚼著食物的神保甜奈嚇了一跳、噎了一口,又「咳咳咳」了起來,趕緊端起桌上的玻璃杯、飲盡一口白開水。
「這話……是誰跟你說的啊?」待終於冷靜下來之後,她不禁露出訝異的表情、問起。
「酸一先生是這麼說的。他說,這是當初妳跟李辣文先生剛分手之後,妳為了撫平失戀的情緒,製作出的第一道料理,就是鮪魚蓋飯。妳也是自此之後才開始決定接下案件。」蔣無苦見狀,也一臉疑惑地回。
「哈哈哈哈哈─」神保甜奈聽至此,不禁突然大笑了起來,這令蔣無苦更加一頭霧水了。
「沒、沒這回事。」神保甜奈揮了揮手,表示。
「我跟辣文確實交往過,但當我們都還是大學生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接案子、忙於工作,我們同校但不同科系,所以相處的時間很少。他後來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又怪我花太少心思在他身上,就跟我提分手了。」吞嚥下最後一口白飯之後,她將筷子擺回陶瓷盤子上頭,一邊解釋,「所以,我的偵探工作早在這之前就一直在進行了。分手時我們雙方都很平靜、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怎麼說呢……感覺就是『喔,分手了』,的這種感覺。」
「可是酸一先生說……」蔣無苦瞪大了眼,顯得十分驚訝。
「他大概是想捉弄你吧,他常這樣。」神保甜奈笑了笑,說。
「可是……妳在昏睡的時候,妳的口中還是喃喃地唸著『辣文……辣文』,這代表,妳還是很掛念他吧?」蔣無苦又疑惑地問。
「那是因為我是在掛念他所委託的那件案子。」神保甜奈解釋。
「啊……哈哈,原來如此。」蔣無苦明白所以然之後,又搔搔頭、為了會錯意而尷尬地笑。
「不過雖然我沒有辦法感受味道,這道菜,卻是我十分印象深刻的料理。小時候,我父母還沒有分居,那時候我父親在工廠上班,幾乎都沒有休息的時間,當然,開餐館是離開工廠之後的事情了。還記得有一次,父親帶全家出外郊遊,記憶中好像只有那麼一次吧,就在我還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神保甜奈凝視著矮桌桌面上擺著的空盤子,面露會心的微笑說起。
「只有一次,也是美好的回憶呢。」蔣無苦也笑了笑,說。
「那天媽媽做了鮪魚蓋飯的便當,對於媽媽來說,本來想是作為驚喜用的菜色而更換了便當的內容,沒想到老爸卻很生氣,說:為什麼都來到外面了,卻還要吃鮪魚蓋飯?而且還不是新鮮的鮪魚,而是生鮮超市購買的冷凍鮪魚片。」神保甜奈說。
「想不到酸一先生還挺挑嘴的呢。」蔣無苦略顯訝異。
「是。」神保甜奈點點頭。
「不知道是因為日本人對於細節都很講究,還是只有我老爸是這樣。但因為我媽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所以並不了解這些。別看我爸平時好像很溫文儒雅,其實他是一生氣就不會輕言道歉的人。他說:我才不吃呢。」
「實在沒辦法,我只好一個人負責吃完雖然號稱是兩人份,卻是份量滿滿的便當。一邊說著『好吃、好吃』。簡直就是地獄般的恐怖回憶。」
「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想吃鮪魚蓋飯了。」
「所以我小時候就經常在想,他們的價值觀差距這麼巨大,甚至因此媽媽也搬出去外面住,為什麼媽媽卻始終沒有跟老爸離婚呢?」神保甜奈一邊訴說,一邊緬懷著昔日回憶,回神之後才發現蔣無苦用很專注聆聽故事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抱歉,說了不開心的事情。」神保甜奈苦笑,表示。
「不會,我很開心。」蔣無苦搖了搖頭。
「因為地獄一般的故事而開心嗎?」神保甜奈疑惑。
「我的意思是說,能跟妳聊上幾句,我很開心。」蔣無苦笑了笑,澄清。
「沒想到……這道料理,其實並不是讓妳懷念的料理呢。」蔣無苦的思緒回想起平時與神保酸一店長的互動狀況。
「跟酸一先生平時在談話的時候,每當聽到他提起夫人,好像感覺關係也沒有這麼生疏。」蔣無苦說。
「是嗎?畢竟以前也不像是現在,隨隨便便就可以離婚。有了我之後,就更加離不了了。」神保甜奈回。
「這麼說起來妳也有功勞啊!拯救了婚姻危機的女兒。」蔣無苦又注視起神保甜奈,口吻十分熱烈。
「難道不是成為母親婚姻累贅的女兒嗎?」神保甜奈歪歪頭,疑問。
「最後沒有離婚不是很好嗎?」蔣無苦反問。
「現在是只要媽媽覺得幸福就行了。」神保甜奈認真地思考了起來,這麼表示。
蔣無苦凝視著她的白皙臉龐,保持著微笑,先是沉默了好一陣子,她的視線與對方四目相交,看著對方如此認真的表情,不知什麼原因,感覺到臉部兩頰浮現一陣羞澀的溫度。
「不管未來甜奈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會一直支持甜奈小姐的。」蔣無苦使用著十分堅決的口吻,說。
蔣無苦此刻的內心思緒:結果,我並沒有告訴她,我決定代替她查案的事情。跟酸一先生說好,報酬還是完全由大風堂收受,我不收取分文,他也同意了。從酸一先生那裡了解了毒販案件的進一步資料,也看了酸一先生提供的,當初甜奈在偵辦李辣文先生的委託的時候,筆記下來的文本,也跑到了案發現場的露天停車場,也就是當初我執勤的地方,再度探勘一次。可是,沒有收穫。
親身嘗試偵辦之後才明白……原來偵探這份工作,這麼困難。這就是她平常一直在進行的工作嗎?雖說她說自己做這份工作很開心,可是看著她此刻臉上的笑容,那是跟平時截然不同,一種卸下了戒備與緊繃,充滿輕鬆、極為真實的笑容。
也許這份工作她是真心喜愛,可是或多或少也有來自酸一先生施加的壓力吧?現在展現出真摯笑容的她,似乎更接近她原始的那一面。
她的穩重……她的微笑……她的溫度……還有,她的溫柔,我想要,守護著這樣的她,最真實的她。我想要守護她的幸福,在她肩負巨大的壓力的時候,在她身體不適身心脆弱的時候,可以成為她有力的後盾。
注視著甜奈小姐纖細的手掌,如果現在……我鼓起勇氣,握住甜奈小姐的手,她會表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在這兩件案件結束之後,等到甜奈小姐的身體狀況康復,我們就再次回到偵探與普通雇主的關係。就像之前一樣……
神保甜奈此刻在內心的獨白:就和之前一樣,只是進行著一直以來已經習慣了的事情,沒有想到在不知不覺之下,原來身體狀況已經亮起了紅燈。這份工作雖然喜愛,但是不是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呢?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當初接了案件,又進行得好像還不錯,老爸提出了開偵探事務所的意見,經過商量之後,我也就同意了。但是我好像從來沒有想過「我真正想要追求的是什麼」?我到底,希望從這一份工作中,追求什麼呢?
向來都是依靠著自己,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是自己處理不來的,但是也因為自立的性格,目光全部都是聚集在自己身上,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初辣文才會覺得受到了冷落,而提出分手吧?
第一次覺得,被別人照顧的感覺其實也不壞。是一種我以前沒有發現過的踏實感。注視著他那一雙粗糙厚實的手掌,如果我現在開口說出「我們牽手吧」,沒有自信的他會先慌亂失措,臉頰一陣羞紅,然後會岔開別的話題、但是又開始言不及義,就會退縮了吧?
再來,我們就會再度回到偵探與普通雇主之間的商業關係。好祥和的感覺,好希望時間可以就停止在這一刻,不要再往前行進,如果時間可以就這麼停止就好了……
幾天之後的早晨,天色風光明媚。
在一處開放式公共住宅的走廊﹝走廊也是開放式的﹞,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李辣文剛打開自家的大門,關上、用鑰匙把門戶鎖好,一手拎著公事包,正準備要外出去上班﹝他似乎並沒有跟家人住在一起﹞。突然注意到有另外一名穿著便服的男性,正站在走廊的附近,一見到他,就上前打起招呼,似乎早已等待在那個地方已久。
定睛一看,這名便服男性是蔣無苦。
「嗯?你在這裡等很久了嗎?」李辣文面露訝異地問。
「稍微等了一陣子。」蔣無苦淡淡地回。
「你是刻意來找我的?怎麼了嗎?對了,甜奈的狀況有好一點了嗎?」李辣文又問。
「康復的狀況還不錯。話說回來,其實我是有點事情想要請教你。」蔣無苦表示。
「事情?」李辣文疑惑。
「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我曾經私下拜訪你的兩位同事,也就是當初跟你一起去拜訪客戶的那兩位,問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你們公司的同仁之間最近似乎流傳著一個小道八卦,懷疑有人挪用公款,因為公司的帳面有一項無法解釋的虧損數字,雖然董事長刻意掩蓋下消息,為了調查考量,但是消息依舊是被流傳了出來。」蔣無苦說。
「那又怎麼樣?」李辣文反問。
「據你的同事所口述,你平時在公司似乎一直力求表現,一來你的父親給了你很大的壓力,二來同仁之間也在私下議論你是靠身分才進入公司的。而那天的那位客戶似乎是你證明自己的一線希望,當天你跟對方本來要談的是一份金額高達一千萬元的合約,你本想靠這份合約在公司立足,但是沒想到客戶卻堅持在下個月的月底才付清款項,而且也不願意先付訂金。但是公司卻給了你期限壓力,而你本來想要先由自己偷偷代墊,反正下個月月底就可以收到款項了。可是你本身一下也拿不出一千萬元的現金,所以……你就挪用了公司的公款。」蔣無苦解釋。
「你講這種話有什麼根據?」李辣文的口吻似乎開始有一點不高興。
「確實沒有根據。所以以下都只是我的個人推測,請你聽聽就好。」蔣無苦接著繼續說話。
「如果在下個月月底收到客戶的款項之前,挪用公款的事情就被發現了該怎麼辦呢?當時的你一定很擔心,所以就想到了『既然這樣,不如就製造一個新的事件,讓公司的同仁與高層轉移焦點,畢竟只要挺過下個月就可以了』。於是,就發生了露天停車場的砸車事件。」
「會讓我懷疑是你自導自演的主要原因,在於你被破壞的那一輛轎車,車體前座的玻璃碎片掉落的位置。一開始我也是卡在這一點,遲遲想不透,玻璃碎片掉落的位置,怎麼會這麼不自然?」蔣無苦語畢。
「這一點甜奈當初就已經說過了,如果擋風玻璃是被人從外側打碎的話,玻璃碎片應該大多會往車體內部掉落,但是當時玻璃碎片卻是大多掉落在車體的前端……」李辣文插話。
「關於這一點,甜奈似乎說謊了。」蔣無苦說。
「什麼?」李辣文更加納悶了。
「我後來曾經再度到露天停車場的現場探勘。事實上,一般轎車前座的擋風玻璃,九成以上都是傾斜弧度的設計吧?當然,你的那一輛轎車也不例外。所以不管是被人從車體外側打碎,還是從車體的內部攻擊,玻璃碎片應該大多都是分布在車體內部才對。只會有少數的碎片濺灑到車體前端。我想,甜奈應該是一開始就注意到這一點了。」蔣無苦解釋。
「你的手法應該是這樣的:那一座露天停車場附近的治安不好這一點是真的,但是你利用了這一點,花了一點小錢,雇用了一位不知名的打工人士,在你與另外兩位同仁去拜訪客戶的時候,前來砸車。這麼一來,你的不在場證明也充分地有了。你一開始應該只是想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偵探來處理這則案件,沒想到你的父親很了解甜奈的能力與名聲,因此在父親給予的壓力之下,你才不得不找破案機率較高的甜奈。」蔣無苦的話語說到這裡,真相似乎已呼之欲出了。
「可惜這些都只不過是你的推測而已。」李辣文直言。
「是沒錯,只是推測。甜奈在偵辦的過程當中病倒,這對你而言則是一件意外的收穫,現在相關的證據想必你也已經及時處理掉了,要再蒐證也不可能了吧?」蔣無苦語畢,朝向對方彎腰、鞠了一個禮貌性的躬。
「打擾了。」蔣無苦表示。
在一座繁樹綠葉茂密的公園,亮白色的天空依舊明媚,男子─蔣無苦的身影,漫步行走在水泥地構成的人行步道,附近一座公用長凳,有一名女性─神保甜奈﹝一身輕便的服飾,披了一件粉紅色外套﹞,正坐在長凳上等待著。
蔣無苦行走至她所坐著的長凳面前,兩人相互凝望,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歡迎回來。」神保甜奈笑得很甜。
「我回來了。」蔣無苦噗哧一笑,回。
神保甜奈點了點頭,蔣無苦行走近長凳,在她的隔壁位置坐了下來。
兩人肩併著肩,共同坐在這張長凳上,又互相視線對上彼此、看了看對方,又不約而同地發笑。
兩人接著沉默了一陣子。天候開始有一點涼意,蔣無苦從外套的口袋,取出一對粉紅色的毛茸茸手套,遞給神保甜奈,「這是禮物。」他說。
神保甜奈見狀,將毛茸茸的手套接過手中,神情十分開心,「這款式我找了好久了呢。」她暖心地說,趕緊將兩隻手套一一戴在了白嫩的雙手。
蔣無苦含情脈脈地注視著模樣十分開心的神保甜奈,伸出了右手手掌,握住戴著手套的她的左手掌。
她凝視起對方的那一隻主動的手掌。
「沒關係。以後不管妳決定要找什麼……我都會幫妳找回來的。」蔣無苦口吻堅決地說。
神保甜奈聽了,再度笑了笑,再伸出了右手手掌,用雙手握住了蔣無苦的右手手掌。
「那就拜託你了喔。」神保甜奈使用逗弄式的口吻,笑得很甜美。
兩人視線相互交會,又不約而同地噗哧一笑。
「我才是呢。以後也要拜託妳了。」蔣無苦也笑說。
神保甜奈甜蜜地把身子挪位、更靠近身邊的他一些,兩人緊緊地握牢著彼此的手。
在附近不遠處的一塊巨大草叢後方,一名中年男性與一名老年男性正鬼鬼祟祟地躲在那兒觀看著長凳上的兩人。中年男性是神保酸一老闆,老年男性則是大廚老甘。
「哇啊,大人的浪漫啊!」老甘見狀,感染到了眼前的那一份甜蜜,大為讚嘆。
「如果那個小子知道甜奈其實是天生就沒有味覺,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神保酸一老闆笑說﹝口吻也是十分壓低音量﹞。
「就像是音樂界的貝多芬一樣,天生沒有味覺的天才主廚偵探。」老甘答腔。
「總感覺……說不定那個小子,其實也已經知道了。」神保酸一老闆又觀望起二人,表示。
「那一名綽號叫『雷神』的毒販,現在的位置也已經被鎖定了,甜奈不愧是甜奈,生病的這段時間一點也沒有閒著。」神保酸一老闆感嘆。
在長凳上含情脈脈牽著手、心情十分輕鬆的蔣無苦與神保甜奈兩人,再度沉默了一會之後,「我們走吧。」蔣無苦微笑地開口。
兩人在長凳上不約而同站起身子,手緊緊牽著手,相伴行走在人行步道上。
一路上,兩人互相有說有笑、互動熱絡,越聊越開心,話題好像源源不絕、可以永遠聊不完似的。
在這座公園的某一處劃有停車格的位置,停放著一輛白色的摩托車﹝是蔣無苦的摩托車﹞,蔣無苦與神保甜奈手牽著手、一邊聊著天,行走來了停放著車輛的位置。
蔣無苦先是跨坐上摩托車的駕駛前座,正準備要拿掛在手把上的安全帽,神保甜奈行走上前,突然伸出雙手、捧住蔣無苦的頭部,正當蔣無苦一臉驚訝的時候,神保甜奈墊起了腳跟,臉湊向蔣無苦─
在夕陽之下,吻了,深深地一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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